一、 鬼存在否?

對於魏晉時期的人們而言,鬼的存在應該是無庸置疑的。何以?從魏晉時期的小說中,我們不難發現,志怪小說的數量極為繁多 ,而其談論的範疇則多半不脫怪力亂神之類。然,不論此風如何盛行,還是有人不信邪,並堅持其『無鬼論』 。但是『鬼』真的會因為你不相信他的存在,他就真的不存在了嗎?事實上好像並不是如此。

阮瞻作無鬼論,忽有人謁阮曰:『鬼神之道,古今聖賢共傳,君何獨言無?即僕便是!』忽異形,須臾消滅,後年餘,遇病而卒。


阮瞻不信有鬼,並作無鬼論。但是鬼卻突然顯現,意欲證明自己的存在。不但如此,鬼甚至不肯放過無鬼論者,而欲置其於死地方肯罷休。這是為什麼呢?在另一篇小說中有記載,宗岱為青州刺使,他亦曾著無鬼論。而鬼則對他說:『君絕我輩血食二十餘年,…今日得相制矣。』 由此可知,你信不信有鬼那是你的自由,鬼輩尚可容忍你的無知,但是你一旦著作無鬼論,斷絕了別人祭祀鬼輩的『血食』 ,鬼可就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你了!此時似乎只有死路一條罷了。

但就現實上而言,鬼是否存在仍有賴讀者自行思索。雖然上述兩個故事確實指出了鬼的存在,然上述的作者應該是有鬼論者,其作品是否真能達到信而可徵之境,余以為還是有討論的餘地。

二、 人界與鬼界之物質通連

論及鬼世界的物質觀,似乎與人間具有非常高的通連性。也就是說,在人間所使用的器物,在陰間也同樣可以被使用。而陰間的物品,一般人也可以用形體存在的思維加以理解。舉例來說,北海營陵的道人曾使一個活人與一已死之婦女相見,『…良久時乃聞鼓聲悢悢,不能出戶,掩門乃走;其裾為戶所閉,掣絕而去。後歲餘,此人死。家葬之,開見婦棺,蓋下有衣裾。』 活人所留下來的衣服,竟然可以出現在死婦的棺木中,這就顯示了死人與活人所使用的物品是可以通用的。還有一個例子,是描述鬼搶劫人間財物的情形:

『石虎時,有胡道人驅驢作估於外國。身行山中,有一絕澗,窈然無底;行者恃山為道,魚貫相連。忽有惡鬼驅驢入澗中…。驅驢載物,為鬼所奪,尋跡至此。須臾即得其驢,載物如故。』

由此我們不難想見,鬼實際上所用的生活必需品似乎與人間的物品沒有什麼兩樣,無怪乎鬼欲搶奪人間的財貨了!然而,這種人鬼物質互相交流的方式,似乎與現代一般民間習俗 的認知有所不同。現今我們要把東西傳達給死者,總是會把它『燒掉』 ,藉由物品化成灰來體現人間與陰間的物質傳遞歷程。但在當時,我們似乎不必這麼麻煩,大可請鬼直接來取用,或者放入棺材中,而不必經由火化傳達。而這也就相對地反應出當時之社會背景與宗教意識與現今已有一段非常大的差距了。

值得一提的是,不僅在日用品方面人與鬼具有共通性,就連在組成生命的『有機體』方面,人與鬼似乎也具有非常高的同質性。此話怎講?

『臾季隨有節概,膂立絕人,宋元嘉中,得疾晝臥,有白氣如雲,出於室內,高五尺許,有頃化為雄雞,飛集別床。季隨斫之,應手有聲,行即滅,地血滂沱。』 初時鬼雖無形體而只有白煙,但卻可以化為有形體的雄雞。若以刀劍砍之,雖然形體會消失,但卻仍會流血。從這裡我們可以窺見兩層意涵:
1. 以人間的刀劍砍鬼,鬼居然會受傷。再次顯明人界與鬼界物質之相通性。
2. 鬼會流血。是否意味著鬼也具有『血液』這種有機體呢?

還有一個相似的例子:『…經十餘日,是月晦夕,道錫逃闇中,以戟刺鬼所住便還,人無知者。明日,興伯早來,忽驚曰:『此鬼昨夜那得人刺之?殆死都不能復動,死亦當不久。』康大笑。』 這裡也再次指示了人間的兵器確實可以殺死鬼。但是有趣的是,鬼的定義不是已經死了的人嗎?鬼既已死,居然還會再死一次,那鬼死後又會變成什麼呢?變成人?永遠消失?抑或者是聖經中的永死?還是魂飛魄散?在此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只能留待讀者自行想像了!不過鬼會流血甚至會死,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這是為什麼呢?事實上,因之在魏晉六朝的志怪小說中,鬼界彷彿只是人界在鏡中所投射的一個影像,兩者實具非常高的相似性。

三、 人界與鬼界之心理通連

談起志怪小說中鬼的感情、意識暨其心理及心靈狀態,可謂是描寫的唯妙唯肖,多彩而富變化,並且十分具有『人性』 化的特質。舉凡多情、愚癡、欺騙、感恩、喜悅、傷悲…等諸情懷,在小說的描述中均表露無疑。彷若存諸於人之情愫,也必存之於鬼。

『阮德如嘗於廁見一鬼,長丈餘,色黑而眼大,著白單衣,平上幘,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氣定,徐笑而謂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如是。』鬼赧而退。』

阮德如在廁所遇到鬼,但卻表現出氣定神閑、老神在在之態勢,絲毫不畏懼眾所懼畏之鬼,實是令鬼大吃一驚。因為鬼只是虛有其表,嚇不倒阮德如。不但如此,阮還數落鬼的不是,喚醒了存在於鬼心中之深沉的自卑感,令鬼不得不在一個凡人的面前羞赧而退,而忘了自己的本質乃是鬼。也許站在鬼的認知層面上來看,鬼認為自己並非是完美的個體,甚至會有比不上人的自卑感生成。探究其原因,乃是因為凡是人均有分別心,總愛互相比較,自然在無形中也會賦予鬼這種特質,這是不難想像的。

鬼除了具有羞恥心與自卑感之外,就如一般人一樣,鬼也是個多情種子。人鬼戀情在志怪小說中亦是個非常常見的題材。

『談生者,年四十,無婦,常感激讀詩經,夜半有女子可年十五六,姿顏服飾,天下無雙,來就生為夫婦之言:『我與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也。三年之後,方可照。』為夫妻,生一兒,已二歲;不能忍,夜俟其寢後,盜照視之,其腰已上生肉如人,腰下但有枯骨。婦覺,遂言曰:『君負我,我垂生矣,何不能忍一歲而竟相照也?』生辭謝,涕泣不可復止,云:『與君雖大義永離,然顧念我兒,若貧不能自偕活者,暫隨我去,方遺君物。』…』

故事中,談生與一鬼婦結為夫妻,但卻被蒙在鼓裡。婦人提醒談生三年內莫以火照之,但談生卻禁不起好奇心的驅使,乃於夜半以火光照婦人,終於見到婦人的真實面目。婦人身為妖魔鬼怪的事實,終究被談生所揭穿。但是婦人並未因此心生怨恨或是揚言報復,反而仍惦念著夫妻之情與自己親生的子女,並於臨走前遺留一筆為數不少的安家費以供談生使用。就心理層面而言,此女鬼與一般人一樣,乃是個感情豐沛的鬼魂。觀其表現,更使人動容。然而,有趣的是,鬼與人竟能繁衍後代,實在令人費解。鬼與人所共生之後代到底是人是鬼,亦沒有一個明確的定數。這種現象,如果用前述人界與鬼界之物質通連觀 來理解,也許正適恰不過了吧!

還有一個有趣的例子,乃是描述鬼的愚笨。
『王瑤宋大明三年,在都病亡。瑤亡後,有一鬼細長黑色,坦著犢鼻褌,恆來其家;或歌嘯,或學人語,常以糞穢投入食中。又於東鄰臾家,犯觸人不異王家時。臾語鬼:『以土石投我非所畏,若以錢見擲,此真見困。』鬼便以新錢數十,正擲臾額。臾復言:『新錢不能令痛,唯畏烏錢耳!』,鬼以烏錢擲之,前後六七過,合得百餘錢。』
一個愛作亂的鬼,為了騷擾臾家,竟然誤信臾言,先後多次以錢幣痛擲臾。也因之臾的聰明才智,不但降服了一個愛搗蛋的鬼,更趁機撈了一大筆錢,實在是一石二鳥之大計啊!然,就鬼的心理狀態而言,他竟然會去相信敵人所說的話,也實在是笨的可以了。不過這鬼似乎很有錢,用錢來砸人竟不會感到不捨。至於人界與鬼界的錢幣是否可以通用,我想在此已不證自明了,故不再多言。

總而言之,論及鬼的心靈意識暨其行為模式,乃是非常豐富多彩且富有變化性的。換句話說,鬼實則是一具足了自卑、羞恥、喜悅、悲傷、愚笨、聰慧甚至是飽含惻隱之心的豐富心靈複合個體。鬼可以騙人、被騙、哭泣、歡笑甚至可以與人發生戀情,而諸如此類的行為模式,均是我們一般人在日常生活中所常見的。由此可知,鬼仍舊無法跳脫出喜、怒、哀、樂、愛、惡、慾的藩籬,亦即仍被七情六慾所羈絆。若說鬼的心靈狀態暨其行為模式乃是人類情感意識之投射與縮影,我想也許並不為過吧!

四、 人鬼大對戰

人界與鬼界既然在物質及心理層面均有非常密切的通聯性,那麼人與鬼之間的鬥爭也就不足為奇了。人與鬼一旦發生爭執,兩方都總是會期待自己能夠打倒對方,而獲得最終的勝利。然而在征服對方的過程中,兩方所使用的技倆及方法卻也不盡相同。以下特針對此點加以論述。

如前所述,就人鬼物質相通連的觀點來看,人鬼決鬥最簡便的方法也許便是『肉搏戰』 了吧。因之人界的兵器能夠傷害到鬼,甚至使鬼形滅、流血 。是故,在短兵相接之際,勝負即見分曉。若就單純的思維來理解,把人與鬼的打鬥看成是人與人之間的搏鬥,似乎也不為過。

然,對於人類而言,意欲降服妖魔鬼怪除了直接進行肉搏戰之外,尚有其他神秘或者殊勝的方法。這就好比說,假若你要殺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直接拿刀砍他,你亦可藉由精妙的計謀諸如:下毒、引誘他自殺…等方法達到同樣的目的。也正因此,人鬼對戰不再是平凡無奇的相互砍殺,反而具有多變的趣味性。

宗定伯賣鬼 的故事正是個非常有趣的例子。宗定伯擔鬼至頭上,行至宛市,便把鬼丟下,使之著地化為一羊,並且又用唾液唾之,預防鬼變化。由此可知,平凡如我們一般人的口腔分泌物,竟可以封鎖住鬼的變化神通,實在令人倍感驚奇。不過,唾液終究無法置鬼神於死地,而只能暫時封鎖其神通力,而防止鬼的千變萬化。

除了唾液之外,火焰似乎也是迫使鬼現形的一項絕佳利器。六朝時期所描述的鬼魂或精怪,似乎都具足了幻化為人形的神通。與現代一般大眾認知不同的地方是,現今大多數人總以為鬼是晝伏夜出的,也就是在暗夜鬼才會出現。然而在當時,有些鬼似乎也可以在白天來去自如 ,絲毫不受陽光的干擾。但是在夜半十分,一旦以火光照之,通常可以迫使其現出原形。前面曾述及談生以火照其妻之故事:『…不能忍,夜俟其寢後,盜照視之,其腰已上生肉如人,腰下但有枯骨。…』 ,身為夫妻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但談生卻絲毫分不出其妻是人還是鬼。直到半夜以火光照之時,才赫然發現其妻竟然是可怖的白骨精,此情此景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啊!另有一故事,亦是記載彭城男子以火光照其婦的故事。

『…夜半心悟,乃計曰:『魅迷人,非是我婦也。』乃向前攬捉,大呼求火,稍稍縮小,發而視之,得一鯉魚,長二尺。』

此人同樣於夜半以火光照鬼,也迫使鬼怪現出原形(鯉魚精)。由此可知,火光對於鬼魂精怪來說,乃是十分具有威脅性的。因為一旦現出原形,鬼怪似乎就頓時失去神通,就好比是一般的動物一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然而,對於許多道行高深的大師級人物而言,甚至不必用火就能以其法眼洞見妖魔鬼怪的本質。像是漢朝的大儒董仲舒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董仲舒下帷講誦,有客來詣,舒之其非常客。又云:『欲雨。』舒戲之曰:『巢居知風,穴居之雨。卿非狐狸,則是鼷鼠。』客遂化為老狸。』

另外有一法師,也同樣具有可以洞見精怪之法眼。

『…後有一法師過其家,語二兒云:『尊君侯有大邪氣。』,兒以白父,父大怒。兒出以語師,另速去。師遂作聲入,父即成大老狸,入床下,遂擒殺之。…』

一旦妖魔鬼怪被大師所識破,他們似乎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偽裝下去,而會立即現出原形,並且乖乖就範。

另外,誦讀佛經似乎也具有抑制鬼怪、降妖服魔的功能。

『…吉所居西北,有一山,高峻,中多妖魅,犯害居民。吉以經戒之力,欲伐降之。於山際四五畝地,手伐林木,構造小屋,安設高坐,轉首楞嚴經。百餘日中,寂然無聞。民害稍止。…』

董吉在山中持誦首楞嚴經,便能有效遏止鬼怪作祟,實是一種非常實用之降魔方法。尤其是用在一次欲對付一大群鬼怪時顯得特別有用。

人既有千奇百怪的方法來對付鬼,鬼當然也就自有一套應變之道,並且能用以來與人類相對抗。通常鬼對付人類的方法乃是訴諸神秘且玄妙的『未知力』 ,並藉由此『未知力』神秘力量的感召,促使人類生病或暴斃而亡。如著作無鬼論的宗岱 及阮瞻 ,皆在見鬼後不久,就因一場莫名其妙的疾病而暴亡。此外,鬼也可以搶奪人類的肉體,甚至把人的靈魂逐出,使人致死。

『…須臾,兩鬼入其耳中,推出魂、魂落屐上,指以示人:『諸君見否?』徬人並不見,問魂形狀云何?道猷曰:『魂正似蝦樻,云必無活理,鬼今猶在耳中。』視其耳皆腫,明日便死。』


對於六朝的人們而言,人、鬼之間的交戰將是場永不止息的惡鬥。儘管沒有一方能獲得最終的勝利,但是戰爭終究會一直持續下去。因之鬼世界實乃人界的縮影。是故,兩者雖欲征服對方,卻永遠無法征服自己,所以戰爭將永無止境的持續下去。而鬼對人類所具有的種種威脅性,其實正是潛藏於人心潛意識中最深沉且最原始的懼怕。由於人們總對未知感到恐懼,於是賦予鬼未知之神秘力量,也就不足為奇了。也就是說,只要人們一天無法打倒自己內心的懼怕,人就永遠無法征服鬼!

五、 人類死後的終極嚮往〔佛教志怪小說〕


佛教於東漢時期傳入中國,至六朝時期發展達於鼎盛。由於當時政治動盪不安,人民生活普遍困苦,於是佛老思想頓時成為社會大眾心靈所寄託的最佳對象。也因此,有部分志怪小說採納融通了佛學的思維,進而編纂成冊,內容與一般志怪小說大相逕庭 。對於此類小說,我們姑且稱之為『佛教志怪小說』,以便和其他一般的志怪小說作為區別。

論及佛教志怪小說,其所述內容雖然與現實生活相去甚遠,甚至不甚符合前述之人鬼物質暨心靈相通連的特性,但其所表現出來的心理意涵卻能非常真切地反映出當時民眾企求心靈與精神究竟解脫的終極心願。無論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抑或是進入『無餘依涅槃』 ,只要能夠離苦得樂,均是人們的終極嚮往。倘我們對此點有了初步的認知之後,我們再來看其描寫之死後世界,便非常容易理解了。

佛教志怪小說為了宣揚其教理,通常採用軟硬兼施的方法。一方面指出奉行佛法不但能擁有殊勝功德,更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另一方面則多次強調地獄之可怖 以及六道輪迴 的無情。而其所利用的媒介則大抵不離死人復活 之實證。因為若不藉由死人復活,就算佛陀的教理有多麼精湛、意涵有多麼深刻,終究缺乏具體例證。是故,志怪小說乃藉死人復活的事例加以證明,以彌補此點之不足。


在佛教志怪小說中,在世有修行佛法的僧人死後總是會受到特別的禮遇。就連所行的道路也是異於常人的康莊大道 ,而未修持佛法的人不但只能在一旁以羨慕的眼神讚嘆:『佛弟子獨樂得行大道中。』 ,更要行於多刺的荊棘中,忍受皮破血流之苦。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吸引人去修習佛法了,更何況還可以免除地獄中的刑罰呢!此外,對亡者超渡誦經,似乎也有助於亡者早日離苦得樂,消減其業報 。諸如此類的故事,無不是在勸人皈依佛法、精進修行。

還有部分的小說,將當時中國本土的道教 拿來與佛教相提並論 ,並用以彰顯佛教之殊勝乃是道教所不能及。另外,佛教所主張的素食飲食觀,與當時一般民間祭拜的習俗明顯不同,此點在小說中也常表露無疑。

『巴丘縣有巫師舒禮,晉永昌元年病死,土地神將送詣太山。俗人謂巫師為道人,路過冥司福舍前,…,李入門,見數千瓦屋,皆懸竹簾,自然床榻,男女異處,有誦經者,唄偈者,自然飲食者,快樂不可言。…太山府君問禮:『卿在世間,皆何所為?』禮曰:『事三萬六千神,爲人解除祀祭,或殺牛犢豬羊雞鴨。』府君曰:『汝佞神殺生,其罪應上熱熬。』使吏牽著熬所,見一物,牛頭人身,捉鐵叉,插禮著熬上宛轉,身體焦爛,求死不得。…府君曰:『今遣卿歸,終必餘算;勿復殺生淫祀。』禮忽還活,遂不復作巫師。』

舒禮在世作巫師,常常利用豬、鴨、牛、羊、雞等眾生祭拜鬼神,死後到地府反而因為犯了殺戒 ,故死後要受到極為嚴酷之刑罰,並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時五斗米教之風正盛,與佛教形成一股一方面相互融合卻在另一方面相互對抗的勢力。因之中國本土道教之祭祀主要以家禽與家畜為主要的供品,與佛家的戒律相違。另外上文中提及福舍中有『自然飲食者』,余以為此乃暗指素食者。現今台灣民俗中的拜拜儀式,通常也以雞鴨魚肉祭祀鬼神,甚至是殺豬公遊行,余以為此乃承襲五斗米教之不良遺風,實不可取 。我認為此故事雖然有可能是虛構的,但我們姑且可信之,記取其教訓,至少不會對我們有害,不是嗎?

六、 結語

六朝志怪小說中所記述的鬼世界,實則是反映當時人類生活暨社會文化的一個縮影。無論在物質層面、心理層面甚或是宗教層面上,鬼世界均與現實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連結。佛家說:『一切唯心造。』,我想,六朝志怪小說中神奇的異想世界其實正是當代人們心中鏡像的具體呈現。它記述了人類最深沉也最原始的渴望、天生的懼怕、遙不可及的夢想乃至人們終極解脫的嚮往。表面上小說揉合了民間宗教傳奇與怪力亂神之逸聞,實則真實體現了當代人們最深刻的靈魂。若說六朝志怪小說是一部富涵文學性、歷史性、宗教性、社會性、及心理性的偉大作品,我想也不為過吧!


梁冶劦 撰
200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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