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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來,夢境一直被視為一種虛無縹緲的幻想境界,只存在每個人私密的腦海中,而別人卻無法與共。它像是一部殘缺不全的電影或者是不太連續的連續劇,就在我們晚間就寢、躺入香軟的眠床的那一刻,我們的魂魄就悄悄地觸動了夢境的開關,飛行到夢中虛幻的國度中。

有些時候,夢境的內容充滿著綺麗的影像,有珍奇艷麗的花朵、撲鼻的清香還有自己心愛的人而守在身旁,那是最幸福不過的情景了。可有些時候,夢境並不一定如我們嚮往的那般醉人優美,反而是在黑壓壓的月下墳邊,充斥著鬼影幢幢,各各斷頭無手、青面獠牙、形如夜叉,嚇得我們冷汗直流,四處奔竄,巴不得趕快逃開這一幕景象。

不論夢境有多麼綺麗抑或多麼可佈,在醒來的那一剎那,所有美醜、善惡、正邪、是非,全部飛散如雲煙,只換得「好夢由來最易醒」的古今空嘆。欲從夢中抓把什麼聊以慰藉,無奈「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空手抓虛空,縱然散盡青春、使盡吃奶力,只徒哀嘆「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

中國古代關於夢境的論述,也十分有趣。最有名的莫過於莊子的「蝴蝶夢」、「南柯夢」以及「黃粱夢 (邯鄲夢)」。《莊子‧齊物論》中說到:「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在迷矓似幻的夢境中,蝴蝶正在翩翩飛舞。然而,莊子不知道是自己夢到了蝴蝶,或者平日所認定的自己(莊子),竟然只是蝴蝶的一場夢?正如我們夜間睡去,進入夢境中神遊,其實白天我們也在作夢,只是睜著眼睛在作夢罷了。在這生死兩迷茫的現實與虛幻中,我們甚至無法分辨何者為真實。又如我們看著電視裡面的情節發展時,總覺得自己看的是虛妄的螢幕,殊不知或許在電視中,有另個世界的人們正看著坐在電視機前的我們演出的連續劇,嘲笑著人們的傻勁。

因為夢境擁有如此撲朔迷離、捉摸不定的特質,而且夢中人通常無法自覺自己在夢中,所以夢者往往隨順著夢中境界而起伏、流轉不已,於順逆境界產生喜樂厭離之情,這或許就是輪迴。而所謂生死,所謂死後的世界,只是這夢換了一幕,當幕簾拉下,舊的一幕謝了幕,新的一齣戲才正要開始呢!無論是地獄、天宮還是菩薩的三昧定境中,無非只是一幕新的場景而已。只這人生春秋大夢中,又有幾個人能覺醒呢?

所謂覺醒,就是自己知道自己在夢中,知道自己就像是一個演員,與夢境中的人們共譜人生這場大戲。或許,唯有菩薩與佛才能如此豁達吧!由於知道是場夢境,所以菩薩能夠不被財、色、名、食、睡所拘綁,因為這一切都如妄起妄滅的空花。而在夢中,更沒有「我」的概念以及其他的「人」與可度的「眾生」,因為不論是自己也好,別人也好,眾生也好,佛也好,都只是夢中的一個角色,而當夢醒時,才頓然覺悟其實這整個夢境竟是自己一念心所造。即便夢到壞人正在殺害自己,醒後方知其實無所謂別人,只是自己在殺自己,殺與被殺,都是自己夢中的一念心。甚至夢中的山河大地、菩薩眾生、有情無情,其實都是同一真性,同為一心所造,就連時間與空間也是虛妄,因為就算夢到自己在夢中過了100劫,縱使夢到自己處在百千萬億恆何沙國土之外,醒時仍然躺在床上,未動分毫。當時間、空間以及人我對立藉由如夢境似的體驗逐漸消除時,菩薩便能夠內發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心量。因為知道夢中的自己或他人,都是自己真心所造的一部份,所以對他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慈悲,而傷害他人無異於傷害自己,於是菩薩便能漸漸泯除「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逐步邁向覺醒之道。由於知道眼前的一切境界都是幻化,也知道滅掉這一切境界所得的空寂之相也是幻化,又知道能覺醒的這一念心也是幻化 (因為與所覺醒的境界相對,有境界相對,該境界即為幻化),因此菩薩遠離能覺所覺,遠離能空所空,所有的對立逐漸銷融合一,故逐步證入原本真純而清淨圓明、遍十方法界的真如。而在幻化的境界中,菩薩於中大做夢中佛事,知眾生如幻,度眾生亦如幻,於幻中修幻法,故能度一切眾生而實無眾生得度者。於修幻的歷程中,菩薩逐漸泯除自己對幻境之執著,直到自心幻境銷融,便登解脫清淨法殿。

你是否也願意成為菩薩呢?其實這也不難,只要你開始把一切一切眼前的現象,當成是一場夢,而自己,在夢中扮演覺醒者的角色,隨順著夢中劇情的演出而隨緣度化幻化眾生,但是內心永遠是那麼清明覺醒,在幻化的世界中,便不會有苦惱與喜怒哀樂的牽纏,於是你便能漸漸獲得自在解脫。這或許正是莊子所說:「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的深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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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rence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